第一章 双生

说是一座塔。据说，从大京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这座天音寺塔。

    塔内只有一座堪称巨大的编钟。“乐有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人有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编钟奏乐需五十人，每逢征战、宴享、朝聘、祭祀，都要演奏编钟，故都中人都知，若是天音楼内传出汩汩钟音，那必定是有极隆重的事儿。

    但天音楼作为国教，有更重要的原因。

    “荣清老夫人。”

    沉厚的殿门打开，一名月白裟服的小童不卑不亢得行了个合十礼。

    “请随我来。”

    小童作了个请，便带头朝殿中走去。

    一身素衣的桂嬷嬷搀着老夫人的手，紧步跟了上去。穿过编钟，一座漆红木雕花楼梯斜斜而上，通向塔内的一重天。

    一重天内，四处都是垂落在地的锦帛，上面书有字画歌赋，都中名家，皆以诗赋得进天音一重阁为荣。却不知阁内用了什么特殊手法，这些锦帛最久远的已有九百年了。一重天还有一样名物——香。

    “荣清老夫人。”

    一股沉沉的檀香里，传来一声清雅至极的声音。一名身着灰白纱裙的女子静静伫在层层锦帛旁，朝老夫人福了福身。抬头，桂嬷嬷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汪清泉里，这女子的眸子着实清明通透。让人忘了此人是怎样的样貌，只记住了这一双眼。

    “来给两位小姐求名？”

    “正是，姐儿小名有了，还盼秋国老赐名。”

    天音寺内任职的楼主们都称国老，秋国老正是此间任职的一重天楼主，本名秋问词。秋问词并未回话，只摆了摆手，身边的小童奉上了两个黑木匣子。一个沉黑不见一丝纹路，另一个有金线细细密密得描出了一朵牡丹，雅致至极，叫人一眼就喜欢。

    “这香名唤荣华牡丹。”秋问词指了指牡丹匣子说道。

    见老夫人望了望另一个匣子，她忽地扬了扬嘴角，“这香我倒也不知唤什么，似是新制的，带回去点上，应有许些意境。”

    不赐字，倒赐香？桂嬷嬷心里暗自纳闷儿。但见老夫人收下了香，行了一礼便抬脚回走，桂嬷嬷便也行了礼垂眸跟了上去。不经意一回头，却见秋问词嘴角意味不明得一笑。

    桂嬷嬷不是第一次来天音寺，但却头一次见国老，此番只觉得这女子好生神秘。

    一股悠远清雅得香气在屋内升起，刚一回神，香气又转出一丝缱绻的蜜意。荣清伯和夫人刚觉出这蜜意，却又在下一瞬，蜜意化作一屡沉静的白檀香。

    竟是变了三个香调。

    “明馨悠然，容华无双。”荣清伯不自觉吐出了一句。“戚明容！”

    荣清伯府大小姐，大名戚明容。

    荣清伯府二小姐，大名戚清明。

    那新制的香，实则无味。

    荣清府上的两位嫡小姐，还未长成便已得了都城各家的关注。大小姐由秋国老赐荣华牡丹香，也成了各家姑娘夫人们羡慕的传闻。牡丹乃国色，这番好名头倒是落在了大小姐戚明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