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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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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个心思颇多的女子,但是这种人是绝对不能放在玦儿身边。”

    隔着珠玉帘子,贤妃的声音中满是怒意,素来养尊处优的脸上竟然有几分愠怒,然而手中握着一串佛珠似乎也未能让她静下心。

    “娘娘息怒。”似玉上前一步,低着头有些谦卑的说道:“娘娘何必如此在意那宣宁翁主,她若是真的对四殿下有心,只怕也不会被皇上封为了翁主了。娘娘可千万别忘了,皇上的圣旨中有一句话就是宣宁翁主的婚事是容郡王做主的。”

    似玉的话似乎在某方面提点了贤妃,愠怒的容颜微微消退。既然她已经被封为翁主,只怕也是对秀女无心,那么就是对皇子妃的位置都没有想法。但贤妃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却还是担忧:“她与玦儿来往颇多,这件事若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告到了皇上跟前,这就不算这么简单事儿了。”

    似玉笑了笑,笑意中蕴含的意思似乎是觉得贤妃的想法是多余的:“娘娘真是操心则乱。四殿下做事素来都有分寸,若是四殿下有心瞒着娘娘,只怕娘娘没法子知道他与宣宁翁主的来往了。”

    贤妃有些蹙眉的看了似玉一眼,她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被似玉点破是玦儿有意让自己发现他与容熙宁的来往,贤妃却猜不出这样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贤妃心下一惊,想到一个十分惊讶的可能,面上却是不动神色。

    “似玉,若是他喜欢的是容熙宁那个丫头,本宫只怕不会让他如愿了。”贤妃那双看似淡薄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容熙宁此人并不是好掌握,她太有主见。玦儿只怕是会被她牵着鼻子走,我不能让玦儿被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

    似玉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贤妃竟然如此坚决的否决了四殿下和宣宁翁主之间的可能,反而是十分决绝的表明自己的立场:若是他们在一起,便会棒打鸳鸯。

    贤妃瞧了似玉一眼,似玉低下头,没与贤妃的目光对视。过了好一会儿,贤妃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低着头的似玉说道:“本宫不能不为玦儿打算。”

    似玉心中一跳,知道贤妃是铁了心不会让四殿下和宣宁翁主在一起了。贤妃每每示弱的时候,并不是她真的同意,而是彻底反抗的开端。就好像当年坚决要嫁给永璋帝一样,坚决的态度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

    “娘娘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好,殿下会知道的。”似玉很是恭敬的说道。

    而贤妃却是敏锐的抓住了似玉话里的两个意思。似玉方才说的话,是“殿下会知道的”而不是“殿下会理解的”。贤妃知道自己这个婢女同自己儿子的关系素来不错,而玦儿也是将似玉当成自己的姑姑一样看待,似玉方才的话约莫就已经表明了玦儿的立场。玦儿只怕是不会放开容熙宁这个女子了……

    想到这里,贤妃手中的佛珠被放了下来,对似玉说道:“将这串佛珠给玦儿送去。”

    似玉十分震惊的抬头看向贤妃,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突兀,便也不说话,将佛珠捧在手心,默不作声,等着贤妃的下一步吩咐。

    果然。

    贤妃见似玉已经接过佛珠之后,清淡的笑了笑,有些恍然的说道:“似玉,终有一日,我也重蹈覆辙。”

    “似玉会一直都在娘娘身边,请娘娘安心。”听到贤妃有意无意的感叹,似玉默不作声的就跪了下去,对着贤妃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请娘娘放心。”

    贤妃看着似玉抬起的头,额头已经青红一片,想来刚刚磕的那一下决计不会轻。也不知贤妃心中所想,但贤妃还是将似玉扶了起来,语气轻柔,但是措辞却变了:“似玉,本宫是相信你的。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了。”

    “是!”

    似玉不顾方才被贤妃扶起来,顺手便又是一个响头。贤妃看着跪在地上的似玉,心中不知做何感想,但是却一定知道另外几宫主位的人知道这个消息一定是不好受的!

    当永璋帝册封容熙宁为宣宁翁主的圣旨到了未央宫之后,皇后半点神色变化也无,只是语气淡淡的回了宋德全。宋德全见皇后竟然如此淡定,也不多说,便退了出去。当宋德全退了出去之后,李鸣立刻就赶了上来,在皇后身边研墨,道:“娘娘。”

    皇后不冷不热的抬头看了李鸣一眼,嘴角轻轻扯了扯,雍容华贵的样子丝毫没有减少:“有话就问,本宫可不想去猜你在想什么。”

    “是。”李鸣弓着身子应了一声:“这容家大小姐如今成了宣宁翁主,娘娘的一番心意岂不是浪费了?”

    在李鸣看来,皇后对于容熙宁的关照全然是因为皇后想让容熙宁成为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只是这颗棋子如今已经脱离了可以掌控的范围,那皇后的用心不就浪费了么?

    果不其然。

    皇后微微侧目看了李鸣一眼,眼神中带着李鸣看不懂的深意。皇后沉吟半响,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在湖中垂钓,有鱼儿在饵旁转悠,但是来来去去,你会将鱼饵拿回来么?”

    李鸣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娘娘英明,是奴才愚钝才会问娘娘这般浅显的问题。”

    皇后优雅的收回目光,落在面前抄写的佛经上。她对容熙宁的用心并不是棋子这么简单,她纵然是有心将容熙宁当成棋子,但是这个小姑娘的实力似乎并不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皇后每一次与容熙宁接触,容熙宁都小心翼翼的避过了一些敏感话题。而容熙宁这样的举动则是更加让皇后觉得容熙宁是个可用之人。

    故此,皇后对于容熙宁的用心并不是棋子,而是一个从旁的助力。换句话来说,她愿意和容熙宁合作,从而达到她和容熙宁双赢的局面。虽然她现在摸不清容熙宁的心思,不知道容熙宁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她有自信,她一定能给。

    “今日是什么时日了?”皇后抬眼看了外面的天色,问道。

    “回皇后娘娘,今日是初三了。”

    李鸣似乎已经知道皇后为什么问起今天的日子。大殿下回宫似乎了有段时日了,却还未曾来过未央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是有些微微阴沉起来。李鸣见状便远远的退了开去,这个时候主子需要的是一个人,并不需要他这个奴才在身边。李鸣才是退开了几步,便出现了转机。

    “大殿下驾到!”门口的小太监高声叫道。

    皇后的嘴角露出一丝了然又欣喜的笑意,转向李鸣:“扶本宫过去。”

    “是。”李鸣立即弓着身子过去。

    皇后搭着李鸣的手,仪态端庄的走向正殿,方才走到门口看到了那个丰神俊朗,一身贵气的男子……帝宗瑄。

    听到身后动静的帝宗瑄同样是优雅的转身,在看到皇后的同时又很是尊敬的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免礼。”

    皇后松开了搭在李鸣手上的手,优雅的向帝宗瑄走去,目光带着一丝严厉和疼爱:“母后许久没有见到你了。”

    帝宗瑄微微低头,十分恭敬的说道:“有劳母后挂心,儿臣一切都好。”

    皇后有些愣神,对于帝宗瑄恭敬又疏离的态度始终有些难以释怀。她转身,带着长指甲的手,十分巧妙的抬了抬。周边的宫人们见皇后这个手势,便十分机灵的离开了正殿。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正殿就只剩下了帝宗瑄和皇后两人。

    皇后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亲儿,心中却是十分苦涩的。他长大成人了,愈发的像他的父皇,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十足的皇家风范。就连岿然不动的样子都让人觉得贵气丛生。

    而帝宗瑄却是刻意忽略了皇后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自顾自的站着,对于皇后的目光置若罔闻。

    皇后又怎么会不知道帝宗瑄只是例行公事的来请安,可是她久久没有看到儿子,哪怕两人的关系不甚亲近,她也不想放弃这一次母子亲近的机会。

    “母后之前还念叨着你,你就来了。”皇后没有去拉帝宗瑄的手,而是走到了主座上,坐下:“来母后身边。”

    帝宗瑄微微抬眸,一双漂亮的凤眼投注过来的目光一刹那间犹如星光璀璨一般,皇后觉得心头都疼了。她的儿子,竟然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但是皇后不愧是皇后,岿然不动,稳坐后座多年的人。她的情绪又怎么会让帝宗瑄轻易发现呢?她成为皇后也有二十多年,她早早就学会了如何将自己的情绪最好的掩盖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皇后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严厉。

    帝宗瑄这一次却是十分顺从的走到了皇后身边坐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帝宗瑄身上的那股子压迫感在皇后面前收敛了许多,倒是变得十分亲近起来。

    “儿臣听月姑姑说母后有心结交宣宁翁主。”帝宗瑄的手划过茶杯,轻轻的扣了一下。

    “啪嗒”的一声让皇后觉得帝宗瑄这一句话是话里有话。

    “宣宁翁主,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将门之后,倒也不错。”皇后在帝宗瑄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容熙宁的喜爱,带着几分真心也带着几分试探。

    帝宗瑄心头有些微沉,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依旧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儿臣倒是觉得陈元帅的女儿才是将门女子的典范,柔中带刚,不失虎女风范。”

    皇后眉头微挑,帝宗瑄提起容熙宁,却又将话题转到了陈暮霭的身上,他似乎是在很拙劣的转移话题。

    帝宗瑄见皇后蹙眉,倒也平静:“儿臣不喜欢宣宁翁主。”

    皇后侧目看向帝宗瑄,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刚才帝宗瑄会直接了当的将他的心思告诉自己。但是惊讶过后,皇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宣宁是个好孩子,母后十分中意她。”

    帝宗瑄原以为皇后会顺了自己的意思,却没有想到皇后在这件事的态度上如此坚决。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母后在为他筹谋,但是他一直都不肯面对。若不是因为帝宗玦传来的消息,只怕自己如今还会在远宁皇陵守着离母妃的墓吧?

    皇后摸不清帝宗瑄的态度,但是她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随了帝宗瑄的意思。她不能为他做太多,她能为他做的东西就是保护好他。而容熙宁,还有容熙宁身后的势力就是最好的保护伞。

    “瑄儿?”

    皇后轻声询问,带着一丝对帝宗瑄的不确定和她的坚决。

    “母后,儿臣是不会娶宣宁的。”帝宗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后,身上的那股子压迫感一下子涌了出来,竟然一下也让皇后愣住:“母后不用费心了。”

    当皇后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帝宗瑄飘然远去的背影。皇后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却一下子卡在喉咙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帝宗瑄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来人!”皇后凤眸一挑,倏然出现的冷色。

    “奴婢在。”

    月姑姑从正殿门外走进来,直径走到皇后跟前。

    “去看着大殿下,有什么举动向我禀报。”皇后神色愈发冷然,与方才的温和的神色判若两人:“本宫管不住他,从来都管不住。”

    月姑姑一愣,抬头看向皇后:“娘娘……”

    “他方才拒绝了本宫的意思,他不喜欢宣宁那孩子。”皇后显得很是伤心。而伤心的原因并不是他不喜欢容熙宁,而是他当下已经开始拒绝她做为母后想要帮他做的事了。

    月姑姑闻言,神色很是震惊,她似乎也未曾想到帝宗瑄竟然拒绝了皇后的意思。在她眼中大殿下虽然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不甚亲厚,但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想来都是比较融洽的,如今竟然起了分歧!月姑姑下意识的将这件事的起因怪到了容熙宁身上,可面色依旧如常。

    “娘娘,大殿下许是有自己的思量。娘娘不妨等等,看大殿下有什么打算。”月姑姑低声劝导皇后道。

    皇后却没有将月姑姑的话听进去,心中的苦闷到底还是让她有些失落:“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娘娘……”月姑姑看着皇后这一幅有些萎靡的样子,担忧的很。

    “出去!”

    皇后厉声呵斥:“本宫的话难道没有听到么!”

    月姑姑无奈,只能请安告退。皇后在月姑姑走后便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瑄儿从小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离妃也确实将瑄儿教导得极好,保护得极好,但是即便如此。她的瑄儿却还是难逃宫中那些女人的毒手!在离妃逝去之后,瑄儿也大病了一场。这病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中毒。

    皇后伸手捂住心口,她当下只觉得心疼的慌。每每想起她的儿子脸色苍白的躺在那张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的心就要被仇恨填满!可是她却不能!她的背后除了她自己,还有偌大的家族,她不能轻举妄动!幸好,幸好她的儿子现在好好活着!

    而永璋帝对于瑄儿的疼爱始终是有增无减。前四位皇子都在同一年降生,最得皇上喜欢了除了瑄儿就是贤妃的儿子。而她,她名下虽然有两个皇子,但是瑄儿对自己并不亲厚,而阎儿……皇后叹了口气,神色隐晦不明。她不是圣人,自然是偏心帝宗瑄多一些,而帝宗阎也并非是个老实的。阎儿虽然每日都前来请安,但是他眼神中的野心却是她不会忽略的。

    皇后永远都记得她在冷宫中无意间见到的一幕……

    那时候的帝宗阎尚且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竟然将一个宫女活活勒死!其中原因不过是因为那宫女多嘴说了一句他的身世,竟然就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皇后只觉得心惊无比,一个七岁的孩子竟然如此介意自己的身世,连说,都不愿让人说。也是从那时起,皇后对于帝宗阎这个人多了一份戒备。虽然吃穿用度不会少了他的,但是对于帝宗阎却始终都少了一份亲昵。而面上的和气两人也装得十分融洽。

    这样想着,便又由帝宗阎想到了帝宗瑄,联想到方才帝宗瑄决然的态度,皇后只觉得有些东西似乎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瑄儿素来都只是例行公事的去办她或者是皇上交给他的任务,从来不会主动要求什么。可如今,瑄儿却主动说起了关于选妃的事,还表明了态度。这样的转变实在是太让人觉得惊讶了。

    皇后眉头紧蹙,她不会轻易就放过这件事。容熙宁,她要拉拢,而瑄儿,她也不能失去!

    就在后宫之中几个女人在为新晋宣宁翁主感到各种突发不适的时候,这位新晋的翁主却在自家院子悠悠的绣着双面绣!

    没错!容熙宁前世虽然是纵横沙场,但是女儿家会的东西她一样也不落!尤其是这双面绣,更是天下一绝!

    “翁主,郡王妃来了。”

    正当容熙宁绣到一朵牡丹花的时候,云舒便前来通报。而称呼,也在郡王妃和容郡王的示意下改称为翁主。

    “熙儿……”

    “娘。”

    容熙宁尚未来得及起身,郡王妃就已经进来了,见着容熙宁正在刺绣,嘴角一弯便慈爱的说道:“娘来的不是时候,当着你刺绣的段儿就来了。”

    容熙宁缓缓一笑,起身去拉着郡王妃的手,有些小女儿娇态的撒娇道:“怎么会呢。娘好久都没有来琉璃水榭看过女儿,女儿怎么会觉得娘来的不是时候呢!”

    郡王妃对于女儿的甜言蜜语很是受用,心头都跟开了花似的,嘴角也弯起一个十分贤淑的笑:“你呀!”

    “云舒,去给娘沏杯茶来。就用上次皇后娘娘赐给我的那茶。”容熙宁拉着郡王妃坐在一旁,神色倒是舒缓不少。

    郡王妃却是有些犹豫的看着容熙宁,到容熙宁有所察觉的时候,又匆忙的将目光收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容熙宁何等敏锐,早早就发现了郡王妃的视线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徘徊,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便又装作若无其事。容熙宁轻轻的笑了笑,将云舒泡好的茶递给郡王妃,嘴角微翘,略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娘,喝茶。”

    郡王妃一愣,似乎有些惊讶。她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过还会对自己撒娇的熙儿了:“嗯。”

    动作优雅的接过容熙宁手中的茶,刚刚凑到嘴边准备喝,却因为听到容熙宁的话,将动作定住了。

    “娘今日前来,想必是有人跟娘说了什么。”

    容熙宁神色笃定,其间自信的眉眼竟然有几分容郡王的影子。

    郡王妃见容熙宁已经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也就不再扭捏,放下茶杯。转而拉着容熙宁的手,道:“娘是听人说了。但是娘担心你……”

    “娘,塞翁失马。”容熙宁为了让郡王妃安心,便伸手拍拍郡王妃的手,已经初现倾城的小脸上是无比的自信和倨傲:“事情未曾发展到最后一步,女儿都会以最好的想法去揣测这件事。”

    郡王妃一怔,没有想到女儿竟然会是这样的想法。她从来未曾想到过这样的想法,每一件事,她从来都是做最坏的打算。而她的女儿,却在信誓旦旦的告诉她:她做好了最好的打算!

    这是何等强大的自信!何等强大的魄力!

    容熙宁瞧见了郡王妃的愣神,便对珊瑚使了个眼神,手掌微微翻起,往后抬了抬。只需要这一个手势,珊瑚便已经明白了容熙宁的意思,微微颌首,就悄然无声的消失在房间内。

    “娘。”

    容熙宁唤回郡王妃的出神,嘴角依旧是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只是这样的容熙宁却让郡王妃觉得有些陌生……

    这是她的女儿么?是那个性子泼辣,固执如牛,却又有着小女儿心思的熙儿么?郡王妃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儿竟然真的变得陌生了!她微微颤颤的将手伸出去,直到触摸到了容熙宁白皙嫩滑的小脸,这才恍然回神。

    “熙儿,娘……”

    “女儿知道。”容熙宁拉下郡王妃的手,心中生起一丝遗憾,却依旧坚定:“两位姨娘在娘面前说了什么我都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熙儿,娘难道还要怀疑么?”

    郡王妃听完容熙宁的话,脸色有些苍白。她的确是有些怀疑……她的熙儿从来都不会是如此运筹帷幄,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样子。而如今熙儿的手段决绝狠戾,与往昔只是有些小任性的熙儿简直是大相庭径。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来琉璃水榭一探真假,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早就已经被容熙宁洞悉。

    容熙宁见郡王妃不说话,便知道自己一定是猜对了,而方才她其实也没有把握。娘亲素来都是个良善之人,虽然有着后院女子的手段,但是终究还是心软,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有林如和容芜,甚至是两位姨娘的存在呢?所以,她大胆一猜,娘亲此番前来必定是因为那一日自己对于那两个姨娘的狠戾而怀疑自己了。

    容熙宁对于郡王妃轻信两个姨娘闪过一丝失望,却也知道是她的心软所致。于是面上不动声色,却将一些只有她和娘亲还有哥哥知道的事说了出来:“小的时候,娘亲为了让我和哥哥健康长大,特意去求了佛祖,还在锦囊中加上了娘亲的亲笔字。”

    “我的锦囊上,娘亲写的是望佛祖保佑吾女熙宁,无病无灾,无痛无伤,觅得良人,一生安乐……”

    “而哥哥的锦囊却是写着我儿嘉文,得……”

    容熙宁每说一句话,郡王妃的脸色就显得苍白一分,每说一句就苍白一分。当容熙宁不说话之时,郡王妃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如纸”来形容了。

    挽香在旁看着容熙宁一句一句让郡王妃陡然失态,心中为容熙宁觉得委屈,却又觉得容熙宁不应当如此逼迫郡王妃。郡王妃人好心善,在容郡王府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儿。容熙宁这般步步紧逼,是不是太过分了?

    似乎察觉到了挽香的心思,容熙宁倏然抬眼,看了挽香一眼,眼中满是失落和难过。挽香顿时又推翻了方才觉得容熙宁过分的想法,坚定的觉得是郡王妃这样做伤了容熙宁的心。

    “熙儿……”

    郡王妃脸色惨白,看着容熙宁,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容熙宁却不打算让郡王妃就此了了。她猛地松开了郡王妃的手,有些失望的说道:“娘亲如今是后悔听了两个姨娘的话来试探女儿,但若是以后有人利用娘亲想要陷害容郡王府,没有人在娘亲身边。娘亲的心软,便会成为一把利刃,一刀刀都割在容郡王府所有人身上。届时,只怕娘会比今时今日更加后悔。”

    容熙宁的话就好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的锤在了郡王妃的身上!郡王妃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又白了许多,看着容熙宁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惊恐。

    容熙宁见郡王妃竟然如此受惊吓,便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说无益,索性起身,想要离去,等郡王妃的情绪好些之时再说。却不想刚刚起身的时候,就被郡王妃紧紧的拽住了衣袖。

    “娘?”容熙宁疑惑的看向郡王妃。

    郡王妃嗫嚅了一下,似乎再说什么。但是声音太小了,挽香未曾听到。可容熙宁却听到了!她说:熙儿,对不起。

    容熙宁叹了口气,复而又坐在郡王妃身边,轻轻拍着郡王妃的背部,好似郡王妃才是女儿,她是母亲一般。

    “娘,女儿只是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应该得到的是什么。两个姨娘多年来无所出,娘以为这是我的意思么?”容熙宁目光直直的看着郡王妃:“亦或者是林如的意思?”

    郡王妃只是愣愣的看着容熙宁,并不说话。她也许心中清明,却不愿承认。

    “我不过是个大小姐,如今得圣上青睐,封翁主。可我的手却没那么长,管不到两个姨娘身上。娘好好想想,这到底是谁在为娘的心软做了刽子手?”容熙宁步步紧逼:“这些,娘可曾知道?”

    “翁主!”

    挽香见容熙宁果真是步步紧逼着郡王妃,瞧着郡王妃的惨白脸色,多年间的主仆情分自然也一下涌上心头:“翁主不要……”

    “罢了。”容熙宁松开郡王妃的手,倏然起身,背过身:“挽香,你带着娘回凭栏居去休息。吩咐除了父亲,任何人不得打扰。”

    挽香还在犹豫,容熙宁却转头呵斥道:“还不快去!”

    得容熙宁呵斥了一句,挽香当下不敢耽误,便搀着郡王妃离开了琉璃水榭。郡王妃在离开之前看向容熙宁的目光带着愧疚和自责,只是可惜,容熙宁并未转身,自然也不会得见郡王妃的眼神。

    待郡王妃离开之后,珊瑚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叩了叩屏风,容熙宁这才从屏风之后走出来,脸色相较于刚才并不见好。

    “怎么样?”容熙宁问。

    珊瑚颌首:“如翁主所料。两个姨娘似乎认定了是翁主的意思她们才不能……”

    容熙宁抬手示意珊瑚不用说,珊瑚会意的闭上嘴。等着容熙宁的下一步吩咐。

    “这件事林如知道了么?”容熙宁才不相信这件事就是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能做出来的。挑拨离间,这种事素来都是林如最擅长的。而娘亲和她之间,就算她不介意,只怕娘亲自己都过不去那一关。不管怎么说,林如算是小胜一场,因为娘亲已经对她心怀愧疚了。

    珊瑚有些迟疑,但随即便道:“林如嫌疑极大。”

    容熙宁蹙眉,既然珊瑚都觉得林如嫌疑大,那么林如必定就是这件事的背后主谋。当下不是下手解决林如的最好时机,那就只能先护着娘亲了。这样的疏漏,绝对不许出现第二次!

    “珊瑚,传密信给杨大哥,让他派铁衣卫中的精英卫来暗中保护娘亲,绝对不能有任何疏漏。否则的话,就按照铁衣卫终极任务处置。”

    容熙宁下命令下得果断,珊瑚心头也是一惊。铁衣卫的终极任务若是失败,那就是死路一条。这也是唯一的一个最严苛最无情的惩罚。既然翁主一惊下令,那么她便理应照办。

    “翁主,奴婢记得翁主曾经说过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任何人的弱点。只是翁主的弱点却……”

    珊瑚有些踌躇,这些话说出来是大逆不道的。但她私心的却并不希望郡王妃或者是翁主的亲人成为翁主的弱点。这若是被别人知道,只怕后果就是欲杀之而后快。

    容熙宁点点头,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那是她的娘亲啊!她就算是有弱点又如何?她要将这个弱点变成她的助力!

    “珊瑚,你可知道人若是被逼到了绝境,会如何?”容熙宁转过身来,幽幽的看着珊瑚问道。

    珊瑚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回道:“会反击。”这是珊瑚下意识的说法,也是她自己的感受。若是被逼到了绝境,就不会顾及什么了,唯有反击才是唯一的出路。

    容熙宁轻笑,神色间带着几分落寞:“方才我的话很明白。父亲为了娘不惜牺牲我,把我当成两个姨娘的攻击对象。可娘却是早就对父亲失望,即使父亲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她好。但当她知道她因为两个妾侍误会了我的时候,心中对于我的疼爱和愧疚就只多不少。而娘也不傻,她想通之后必然会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的意思。娘,会成为我的助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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